浅析电影《英雄》中儒家与道家的核心理念
作者:王雪霏
来源:《中小企业管理与科技·中旬刊》2014年第05期
摘要:电影《英雄》投射出儒家与道家的核心理念,儒家的复仇文化是行刺动机的根源,刺客放弃行刺的原因是胸怀天下。从“复仇”到“胸怀天下”的转变则是由道家思想来完成的。 关键词:《英雄》 儒家 道家 理念
电影《英雄》被誉为“中国电影大片时代的里程碑”。这部电影的思想内涵十分丰富,在某种程度上给观众呈现出的是中国传统儒家与道家的核心理念。
这部电影的题目叫做《英雄》,故事的蓝本是“荆轲刺秦王”。既然以行刺为故事的主要内容,为什么题目叫做“英雄”而不是“刺客”之类?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回到“英雄”一词的内涵上。刘劭在《人物志·英雄》中写道:“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也就是说英雄需要具备两个要素:“聪明秀出”和“胆力过人”。这部电影中所刻画的人物,上到秦王,中到刺客,下到婢女学子,无一不胆力过人,这一点不必赘述,而影片想要重点表现的则是“聪明秀出”,是人物身上所体现的深刻的思想内涵,二者结合才能完整地诠释“英雄”的主题。这一思想内涵的主要内核,则是儒家与道家。
儒道两家自诞生之日起就对中国古代社会思想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并且在经历了百家争鸣的洗礼之后逐渐沉淀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思想内核。但是,儒家与道家有着不同的核心理念和价值取向,因此它们对中国古代社会造成的影响也不同。今天的主题就是从《英雄》这部电影中看中国传统儒家与道家的核心理念是如何呈现的。
这部电影以行刺开始,以放弃行刺结束,从行刺到放弃行刺,无名一步步地逼近秦王,他杀死秦王的几率不断增加,但他的内心却在逐渐动摇,最后在行刺成功的几率达到峰值的时候放弃了致命一击。那么,他因何行刺,有因何放弃行刺,这中间他的思想是怎样变化的呢? 解读这部电影需要抓住一个线索意象,那就是“剑”。在影片接近结尾的时候,秦王面对残剑写的“剑”字,悟出了剑法的三重境界:“剑法,其第一层境界,讲求人剑合一,剑就是人,人就是剑,手中寸草也是利器;其第二层境界,讲求手中无剑,剑在心中,虽赤手空拳,却能以剑气杀人于百步之外;而剑法的最高境界,则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是以大胸怀包容一切,那便是不杀,便是和平。”这三重境界昭示了电影的中心思想,同时也演绎出了无名从行刺到放弃行刺的思想变化过程。第一层境界揭示的是无名行刺的动机,那就是复仇。影片中复仇的情绪就显得尤为强烈。儒家文化十分强调甚至鼓励复仇,尤其是家国之仇,此仇若是不报,便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背负了叛变的恶名。孔子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礼记》中也写道:“杀父之仇弗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正是儒家的复仇文化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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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无名走上了十年磨一剑的艰辛的复仇之路。此时的他,手中有剑,心中亦有剑,心中之剑便是行刺的动机,复仇的信念。
无名为了复仇专心练剑,终于练成了能够置秦王于死地的“十步一杀”。在逐步的修炼中,他的剑法渐渐过渡到了第二层境界。如果说第一层境界是“力”的境界,那么第二层境界就是“气”的境界——手中有没有剑已经不重要了,剑气已经内化在了心中。无名在战斗中始终十分注重对“气”的运用,如两次和对手在意念中展开决斗并获胜,通过让敌人气血攻心的方式“赢的丝毫不费力气”等。影片中,无名的表情和械斗始终显得十分平和,可谓是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他早已把萧萧剑气揉进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因此虽然在进入秦宫之前被彻底搜身、手中没有了任何利器,也依然让秦王看到“寡人面前的烛火,感到了你的杀气。”他手中虽然无剑,却依旧杀气凛然,砭人肌骨,乃至烛火都为此晃动不止,这样的他即便手中无剑,依然可以夺剑行刺,十步之内置秦王于死地。这种境界可以看做是儒家的“中和”。《中庸》讲:“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与“和”是与前文“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中的“性”与“道”相对应的:“性”是天赋予(命)人的良知本心,是未发之喜怒哀乐,是“中”;“道”是因循(率)天赋的良知本心,是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是“和”。而“致中和”就是“修道”,也就是“教”。这套完整的儒家修养论被无名运用在了剑法的修炼上,终于达到了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的层次,将手中之剑内化成了心中之剑,为自己行刺奠定了更加扎实的基础。
到了这个时候,无名取秦王之性命已经是易如囊中取物了,可他却放弃了行刺,原因何在?这就必须提到影片中另一位重要的刺客——残剑。如果说无名的修炼走的是儒家的套路,那么残剑走的就是道家的套路。残剑一开始也是一心复仇,并因此苦练剑法,但他走了一条与无名不同的路:每日练习书法,试图“从书法中悟出一套剑法,增进功力。”书法可以说是这部影片的第二个线索意象,与“剑”这一意象不断交互影响。影片中不断强调书法和剑法的相通性:“书法剑术,都靠手腕之力与胸中之气”;“书法剑术,境界相通,奥妙全在领悟”;“书法剑术,同源同理”;“书法之真谛,在于意境。剑法也如此,讲求返朴归真之境界”。残剑的剑法和书法在最后已经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所以无名才会想到从他的书法中窥探出他的剑法。在这里,剑法以刚为主,但刚中有柔;书法以柔为主,但柔中带刚。剑刃雪白,其性阳刚;笔墨乌黑,其性阴柔。这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乃是同源同理,并且相互影响。剑法与书法的关系,可以画成太极图,“动而生阳,动极则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
残剑就这样在书法与剑法的反复练习中逐渐领悟了,他所悟到的便是剑法的第三层境界:“秦王不能杀”。为何不能杀?因为残剑领悟到了,剑法的最高境界不是“力”也不是“气”,而是“无”——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曾经的“有”全部化归为“无”,曾经的仇恨全部化归为包容,曾经的杀伐征戮全部化归为不杀与和平。“无”是道家哲学的最高范畴,是一种生养和包容天地万物的博大胸怀,也是“虽有甲兵,无所陈之”这样的对小国寡民、和平恬淡的社会政治的向往。残剑悟到了“无”的境界的深刻内涵,于是,他连心中的剑也放下了,在与秦王近在咫尺的时候放弃了致命一击,以至于刺秦失败,飞雪从此三年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但是他依然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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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才是剑法与书法的最高境界,“包容”、“不杀”与“和平”才是众望所归。因此,他质问复仇心切的无名:“你的剑莫非只为仇恨而练?”并劝说无名放弃刺秦:“七国连年混战,百姓受苦,惟有大王才能停止战乱,一统天下。”
到这个时候,残剑在道家思想的影响下已经改变了自己刺秦的初衷,达到了手中心中都已无剑的最高境界;但无名并没有听从他的劝说,儒家复仇文化的血液还在促使他在行刺之路上渐行渐远。残剑说服不了无名,于是在临走前为无名在沙地上写下了两个大字,而正是这两个字才真正逆转了无名的复仇之路。这两个字,便是“天下”。儒家文化强调复仇,但也更强调天下,无论是《大学》“三纲八目”中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是宋明理学中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都将天下放在了每一个儒生的胸怀之中。如果说道家思想更强调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如何与天地万物、自然之律参同,那么儒家思想就更强调人作为社会中的一员如何修身立命、定国安邦。因此,带领人们在思想上参悟的可以是道家,但引导人们在社会中行动的则一定是儒家。这便是儒家思想何以成为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几千年来的正统思想,而道家思想何以在中国古代几千年来绵延不绝的原因所在。残剑顺着道家的路子悟出了“无”的境界,将这一境界讲给了无名;无名则顺着儒家的路子将这一境界推到了“天下”这一更高的层面,那便是这部影片的中心思想:“一个人的痛苦,与天下相比,便不再是痛苦。赵国与秦国的仇恨,放在天下,也不再是仇恨。”正是因为看到了天下的统一与和平,无名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行刺,由一个热血沸腾的复仇者变成了一位心怀天下的义士,并在叮嘱完秦王“死去的人请大王记着那最高的境界”之后,毅然离开,舍生取义。在天下面前,仇恨和分裂已经被仁爱和统一代替,道出了儒家思想中的理想社会:仁政,一统,王道,贵民。正是因为怀着“天下大同”这种令每一位儒者都高山仰止的理想境界,无名最终放弃了刺秦,成全了天下。
综上所述,无名从行刺到放弃行刺,可以说是起于儒家,收于儒家,途中经过道家。儒家的复仇文化是无名行刺的动机,天下胸怀是无名放弃行刺的原因,从“复仇”到“天下”的转变则是由道家思想来完成的。以道修身,以儒安国,行法自然,心怀天下,为人如此,便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参考文献:
[1][清]孙希旦.礼记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9. [2]新编诸子集成.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2. [3]新编诸子集成.老子道德经注校释[M].北京:中华书局,2012.
课题来源:国家大学生创新训练计划项目“从‘七月半’节俗看中国传统宗教的构成特点及变迁”(课题编号:GCCX2013110046)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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