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ghtness乐活/瑜伽 火炉里能爬出老鼠,开电灯怕费 电,再关上又怕费开关。平素既已 梁实秋文中的女人 0粱实秋 极端刻苦,一旦精神上再受刺激, 便忍无可忍,一腔悲怨天然地化做 一把把的鼻涕眼泪,从“安全瓣” 中?la{EI而出,腾出空虚的心房,再 来接受更多的委屈。女人很少破 有人说女人喜欢说谎;假如 离婚结婚,问题小者如换衣换鞋,女人所捏撰的故事都能抽取版税, 都往往在心中经过一读二读三读, 口骂人(骂街便成泼妇,其实甚 少),很少揎袖挥拳,但泪腺就比 便很容易致富。这问题在什么叫做 决议之后再复议,复议之后再否 较发达。善哭的也就常常善笑,迷 说谎。若是运用小小的机智,打破 决,女人决定一件事之后,还能随 迷地笑,吃吃地笑,格格地笑,哈 眼前小小的窘僵,获取精神上小小 时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做出那 哈地笑,笑是常驻在女人脸上的, 的胜利,因而牺牲一点点真理,这 与决定完全相反的事,使人无法追 这笑脸常常成为最有效的护照。女 也可以算是说谎,那么,女人确是 随。因为变得急速,所以容易给人 人最像小孩,她能为了一个滑稽的 比较富于说谎的天才。有具体的例 以“脆弱”的印象。莎士比亚有一 姿态而笑得前仰后合,肚皮痛,淌 …脆弱’呀,你的名字叫 证。你没有陪过女人买东西吗?尤 名句:其是买衣料,她从不干干脆脆地说 做‘女人’!”但这脆弱,并不永 眼泪,以至于翻筋斗!哀与乐都像 要做什么衣,要买什么料,准备出 远使女人吃亏。越是柔韧的东西越 多少钱。她必定要东挑西拣,翻天 不易摧折。女人不仅在决断上善 覆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不是嫌 变,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别针位置也 这匹料子太薄,就是怪那匹料子花 常变,午前在领扣上,午后也许移 样太旧,这个不禁洗,那个不禁 到了头发上。三张沙发,能摆出若 晒,这个缩头大,那个门面窄,批 干阵势;几根头发,能梳出无数花 评得人家一文不值。其实,满不 头,讲到服装,其变化之多,常达 是常川有备,一触即发。 女人的嘴,大概是用在说话方 面的时候多。女孩子从小就往往口 齿伶俐,就是学外国语也容易朗朗 上口,不像嘴里含着一个大舌头。 等到长大之后,三五成群,说长道 短,声音脆,嗓门高,如蝉噪,如 蛙呜,真当得好几部鼓吹!等到年 事再长,万一堕入“长舌”型,则 是这么一回事,她只是嫌价码太贵 到荒谬的程度。外国女人的帽子, 而已!如果价钱便宜,其他的缺点 可以是一根鸡毛,可以是半只铁 东家长,西家短,飞短流长,搬弄 全都不成问题,而且本来不要买的 锅,或是一个畚箕。中国女人的袍 多少是非,惹出无数I:1舌;万一堕 也要购储起来。一个女人若是因为 子,变化也就够多,领子高的时候 入“喷壶嘴”型,则琐碎繁杂,絮 炭贵而不生炭盆,她必定对人解释 可以使她像一只长颈鹿,袖子短的 聒唠叨,一件事要说多少回,一句 说: “冬天生炭盆最不卫生,到春 时候恨不得使两腋生风,至于纽扣 话要说多少遍,如喷壶下注,万流 天容易喉咙痛!”屋顶渗漏,塌下 盘花、滚边镶绣,则更加是变幻莫 齐发,当者披靡,不可向迩!一个 “上帝给她一张脸,她能另造 盆大的灰泥,在未修补之前,女人 测。人给他的妻子买一件皮大衣,朋友 张出来。”“女人是水做的”, 便会向人这样解释: “我预备在这 问他: “你是为使她舒适吗?”那 地方安装电灯。”自己上街买菜的 是活水,不是止水。 人回答说: “不是,为使她少说些 女人善哭。从一方面看,哭常 女人,常常只承认散步和呼吸新鲜 话!” 空气是她上市的唯一理由。艳羡汽 是女人的武器,很少人能抵抗她这 女人胆小,看见一只老鼠而 车的女人常常表示她最厌恶汽油的 泪的洗礼。俗语说“一哭二闹三上 当场昏厥,在外国不算是奇闻。中 臭味。坐在中排看戏的女人常常说 吊”,这一哭确实其势难当。但从 国女人胆小不至如此,但是一声霹 前排的头等座位最不舒适。一个女 另一方面看,哭也常是女人内 一人馈赠别人,必说: “实在买不到 什么好的……”其实这东西根本不 是她买的,是别人送给她的。一个 女人表示愿意陪你去上街走走,其 实是她顺便要买东西。总之,女人 总欢喜拐弯抹角的,放一个小小的 烟幕,无伤大雅,颇占体面。这也 是艺术,王尔德不是说过“艺术即 是说谎”吗?这些例证还只是一些 并无版权的谎话而已。 女人善变,多少总有些哈姆 雷特式,拿不定主意。问题大者如 一6O 文苑/散文 Brightness 酾 感恩节后,圣诞节前,美国东 部地区总要降雪。事先,西北风跑 来开路,把千里黄叶收拾干净,把 千家万户的大衣从衣箱里抖出来, 把老公寓的暖气锅炉修好,给汽车 换上雪地胎,也拂乱了异国游子的 千虑万念,在他们心中注入一腔冬 愁。 冰柱。一线狼藉的脚印,风过处立 即被掩没,如同我们根本没有移动 迎春 0王鼎钧 位置,只在原地踏步,不论脚印多 深。如果我们倒下,也会消失,不 论我们的躯干有多大。如果我们站 住,凝固,也是一样,不问那血肉 化成的冰柱多高。可是,据说,那 棵百年大树永不被雪埋没,那家酒 店也是,永远放溢着酒香。我们一 直走,一直找那香洌的酒气。 这样大的雪下过几场,到3月, 风就从一把利刃变成一片擦脸的软 纸了。树在迫害快要结束时才露出 受害的样子,挣扎向上,疏枝萧 天边密林里,树以它们自己才听得 我已3O多年没见过平地上的雪 景,当大雪压下来时,我是忧郁之 中带着兴奋,而兴奋终于压倒忧 郁。来此后见到的第一场雪不大, 地面上浅如敷粉,恰可把人迹印上 石板路。第二场雪十分壮观,雪花 如帘如幕在窗外深垂,整天整夜不 落降落降落,在空气摩擦中一身的 条,青里泛红,这是生命的讯息。 曾撤除。夜色中雪帘的反光射入玻 原子分子七零八落。 但是在我的视界内有一架铁 璃窗,在室内墙上跳动,使那幅 “美国双语教学分布图”突出墙 塔,孤零零的铁塔,顶天立地的铁 面。如果我是20岁,我愿意在此凭 塔,全身披挂着硬冰,临风呼啸,窗而坐,从柔和而神秘的微光里看 屹立不摇。雪只能替它涂上颜色, 见的声音喧哗呼号。春树年年绿, 寻常见惯,只是那股气势,使我觉 得随时足以酿成意外。林边林梢有 鸟,各种各类。鸟是树的喉舌,黎 少女的红唇。但我55岁,梦游症已 不能抹掉它的形状。这样的建构必 明即起,朗读新生代的宣言。 不药而愈,斗室内一无所有,只一 定是在坚固的地面上经营根基,深 日复一日,直到枝头结出小苞 深地、紧紧地抓住大地。它好像是 来,红红的,鼓鼓的,如初生的腊 缕诗魂若隐若现,渐淡渐远。 第二天,起身看静止的雪。 不,是静止的大地,静止的世界, 大地竖立的一个信物,誓言世上所 梅,外面也裹着一层蜡衣。这时, 有的不只是冰雪,宣称雪外有物比 气象台仍然不断警告还要降雪, 看雪神新绘的世界地图,看它简 雪更真实也更永久。但是蓓蕾不顾一切地涨大。这年的 雪地上屹立的铁塔使我想起 最后一场雪真的下起来,它仍然凌 化一切线条、遮住一切颜色的大手 棵树。一棵百年大树。传说中有 厉,但是攻不破蜡封的小小堡垒。 里。极东极西,只有风起雪飞,茫 这么一棵树,在一家酒店门外,在 树叶在襁褓里生长,等待,紧紧卷 茫如烟如雾。在故乡,人们说雪是 大雪中挺立,行人走到树下就可以 成一团。然后,有一天,在艳阳高 笔。由此到地平线,不知千里万 一闻到酒香,就不会被冻死。我们曾 照下,蜡衣突然炸开,嫩叶欣欣伸 雪简直是天神给大地缝制的新制 经拼命找这棵树,我,跟那些在风 展,转眼间,满枝新叶布置下满限 服。地天相连,苍茫一片。记得来 雪中佝偻而前的伙伴。那是在千山 春景。 美时曾在云絮中飞行,记得云层如 万水之外,另一处冰雪世界。那也 我在树下呆望良久,这些树这 新犁过的田亩,天空在我脚下,而 是浩浩荡荡的大雪,混混沌沌的大 么性急!这么勇敢!春尚未至,先 我确信那是万里积雪。而现在,在 雪,没有方向,没有距离,而我们 伸出头来迎接,争先恐后,抢着在 上帝给小麦送来的棉被,在这里, 直行走。我们须眉皆冰,自己也 盛夏之前长好一树浓荫。然后,任 高楼公寓中看雪,却疑那都是云, 此身飘浮太空,太空无边无际无始 奇怪自己还能走下去,走,只是为 凭那些树述说雪的掌故。 摘自《人生三书》 无终,一失足即是永远的降落,降 了一个传说;站着不走,就要化成 一雷使得她拉紧两个老妈子的手而仍 无求饱,营养不足,再加上怕臃肿 牙齿上砰砰两声,针尖在头发上擦 战栗不止,倒是确有其事。这并不 而衣裳单薄,到冬天瑟瑟打战,袜 抹两下,便能开始解决许多在人生 是做作,并不是故意在男人面前做 薄如蝉翼,把小腿冻得成“浆米 中并不算小的苦恼,如缝上衬衣的 态,使他有机会挺起胸脯说:“不 藕”色,两只脚放在被里一夜也暖 扣子、补上袜子的破洞之类。至于 要怕,有我在!”她是真怕。在黑 不过来,双手捧热水袋,从8月捧 几根篾棍,一上一下的编出多少样 暗中或荒僻处,没有人,她怕; 起,捧到来年5月,还不忍释手。抵 物事,更是令人叫绝。有学问的女 万一有人,她更怕!屠牛宰羊,固 抗饥寒之不暇,焉能望其胆大。 人,创辟“沙龙”,对任何问题能 然不是女人的事,杀鸡宰鱼,也不 女人的聪明,有许多不可及 继续谈论至半小时以上,不但不令 是不费手脚。胆小的缘故,大概主 处,一根棉线,一下子就能穿入 人入睡,而且令人疑心她是内行。蘩 摘自“微摘录”网 要的是体力不济。女人的体温似乎 针孔,然后一下子就能在线的尽头 较低一些,有许多女人怕发胖而食 处打上一个结子,然后扯直了线在 一6l